怀念堂嫂

怀念堂嫂

文／吴瑕

堂嫂患过小儿麻痹症，右边的一条腿短些，对生活影响不大。在乡村，残疾人受歧视，到了剩女的年纪才和我老大难的残疾堂哥结婚。堂哥家兄弟姊妹6个，还有老奶奶，一大家人在一起，难免有些碰碰磕磕。新婚后，堂嫂和堂哥没有磨合好，夫妻俩总吵架，双方家长介入后就更复杂了。我家就成了居委会的调解所，我爸劝多了也烦，就说让他们分家。伯父母就和堂哥两口子就分家了，连责任田也分开了。

堂嫂腿太软，还是很要强，什么都干。每年农忙，她娘家人就来帮忙干活。分家后，堂嫂管孩子和责任田，堂哥到处卖苦力，小日子还不错。两个孩子也健康活泼，堂嫂种菜，养一群鸡，喂两头猪，还去抓龙虾卖钱。后来两口子还买了房子,空间大了,夫妻感情却没有培养出来。住进新房子后就开始分居。一边屋里住母女,一边屋里住父子,村人都知道他们的无性婚姻,像多数村民一样，凑合着过日子。在乡村，女人都是依靠男人，即使遇人不淑，也是熬着过，谁敢离婚？

堂嫂人也不坏，没有文化嘴巴长，喜欢串门和人拉话。我们姐妹几个都和她相处得好，她尤其喜欢我，对我很慷慨。我读书时，她就给我买橡皮、铅笔，削笔刀。后来我生病，她还去医院看我。少女时代，我不穿的衣服都给她穿，我长大了，她还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对象，我都不喜欢，她也不抱怨一句。

我成年后去了南京，村子也发生了很多变化。壮劳力都去打工了，很多人都进城买了房子，永远地搬走了。堂嫂一个人在家，儿女都去了省城武汉打工，侄女22岁就结婚了，堂哥身体好，还在外卖力气。我的父母对她很好，她对我父母也好，有时还在我家吃饭。妈妈种的菜也会送些她，侄女回来了，也会给我的父母亲买些礼物。后来我的父母亲去世了，她和几个弟媳妇处不好，妯娌都不理睬她。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也许觉得自己的一生太凄苦了，女儿嫁了，有了外孙女，但在武汉打工，很少能回来看她，那时候没有手机联系不便。儿子在武汉学开车，堂哥天天在外面挣钱，也很少和她交流，村里也没有人和她聊天，她一个人太寂寞了。

在一个冬天的午后，她自己服农药自杀了。等堂哥从工厂收工下班回家时，堂嫂已经气绝身亡了。

哥哥告诉我这些时，我很悲伤，为那些在乡村找不到爱和关怀的残疾人哭泣，为我苦命的堂嫂哭泣。在她40多年的生命岁月中,除了娘家人和她的孩子真心爱她外,一生没有享受过真挚爱情、婚姻家庭幸福的堂嫂，愿你在天堂里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！如果有来生，我们还要做姑嫂！堂嫂，你听到我泣血的呼唤吗？